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寸缕故梦

寸缕故梦

无情不似多情苦,一寸还成千万缕。天涯地角有穷时,只有相思无尽处。


“秀春姨,阿满在吗?”少年眨着清澈的眼睛,怯生生地问道。那年轻女子瞥了一眼衣衫褴褛的少年,“你找阿满何事?”“她上次说想吃山上的桃果子,我今儿和娘上山捡柴时摘了些,呐。”他双手将衣裳撑开,是五六个泛红的毛桃儿。秀春姨这才有了些好脸色,“你这孩子也算有心了,给我吧。”

少年性子胆怯,平时见人就怕,他知道今日是见不到阿满了,将桃子倒在秀春姨身旁的竹篮子里一溜烟儿跑了。

秀春姨看着那些桃儿,眼中似有一层薄雾,那母子俩去拾柴怎么拿的了桃子?估计也就摘了这几个吧。她叹了口气,“阿满,出来!”

阿满从屋里探出头来。

“娘,有事吗?”小丫头模样生得俊俏,说不上多么美丽,却也有一股活泼劲儿,惹人喜爱。

“这是方生给你的桃儿,你这馋嘴的丫头不尝尝?”

“方哥哥?他人呢?”阿满走到大门前左瞅右瞅,不见方生的人影。

“撂下就回去了。”

阿满失落的回来,“他怎得也不见见我?不是说教我识字的吗……”她看着篮子里的桃子,失落感又消失了。十几天前她指着那桃树说想吃桃子,方哥哥一直记着呢!

回到家中,方生母亲正在喂老母鸡。“娘,我回来了。”他走到母亲身边。

“你这样子,没见到阿满吧。”她揉了揉方生的头,“你不要怪你秀春姨,她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和你太过亲近了。阿满多么好的孩子,我们家有什么?只有病怏怏的我和瘦弱的你,不耽误人家。”说着方生母亲进了屋。

方生他爹几年前就没了,死在战场上。他娘身体不好,平时织一些布拿去卖,给人洗衣裳,让方生有机会去学堂念书,家中也算勉强度日。

这一年,方生十二岁,阿满十岁。

阿满家在这乡里也算是生活还不错,阿满他爹郑老板有一家茶楼,平时生意还不错。方生胆子小,瘦瘦弱弱的,从小没了爹,没有小孩儿愿意和他一起,还经常欺负他。阿满不同,她在别人欺负他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他,不介意他破破烂烂的衣服,不介意他不爱说话,不嫌弃他穷。这样的阿满,让方生觉得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守护好她。


半年后,方生娘死了。她去山里挖野菜,却赶上忽然的暴雨,困住了她,失足掉进了捕猎人的陷阱里,被竹尖穿透了胸脯,死得凄惨。

方生披麻戴孝,在集市上跪着。他,卖身葬母。

秀春姨正和阿满赶集,看见这里人头攒动,就凑凑热闹。

“方哥哥!”阿满惊呼出声。秀春姨拧了一下阿满,示意她别出声。

方生脸色苍白,紧紧地咬着嘴唇,不肯抬头。他听到了,是阿满的声音。忍着,忍着,“啪嗒!”泪水滴到了面前的白纸上。

阿满看向母亲,“娘!”秀春姨从袖口中掏出三两银子扔到方生面前的白纸上,“拿着,我买了,跟我走。”

秀春姨拉着阿满往回走,方生捡起银子和卖身葬母的纸张跟了上去。

阿满家。

“秀春姨,我……”方生想要说谢谢,可想到自己是卖身,立刻改了口:“夫人,夫人恩情,方生无以为报,以后这条命是夫人的,生死皆由夫人做主。”他跪了下去,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。

秀春姨将他扶了起来。“我只不过看在你母亲贤良,你又教了阿满不少字,就帮你这回。命不命的,还是你自己的。”她冲着阿满招了招手,“你带着方生去厢房休息休息。”

方生不肯去休息,“我娘还在家里躺着,棺材都没有,我怎能休息?”“我会安排的。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,这都两三天没吃没睡了吧?这样怎么可以!阿满,带她下去!”

秀春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,她平日里是嫌弃方生穷,但是也觉得这孩子挺好。“也是可怜人!洪叔,你去安排一下方生他娘的后事吧,体面些,她生前太苦了。”

自此,方生就住在了阿满家。

“老爷,方生这孩子也是可怜,我就给留下了。”秀春和郑老爷说道。郑老爷点点头,“你做的对。这孩子我看着挺聪明,那私塾的师傅前些天还夸他来着。我看呐,他是个读书的料子。”“老爷是想继续让他念私塾?”“女子不能去私塾,我反正是粗人一个了,阿满虽是女儿,我也想让她多识些字。方生去私塾回来能教阿满,读的好还能考取功名,实在考不上识文断字也能去茶楼帮我。”夫妻二人一合计,就这样决定了。


五年后。

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。”方生拿着书本对着阿满念着,念到这里就停了,笑着看向阿满。阿满瞪了他一眼,“念啊!为什么不念了?”“你想知道?”他眼中亮晶晶的,十分清透,只有阿满。“嗯。方哥哥你念嘛!”

方生拿起笔,在纸上写下飘逸俊秀的八个字: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

阿满凑近念出来: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……”她脸倏的红了。阳光下,她的珠钗穗子摇晃着,嘴巴虽然是抿着的,但眼角掩不住笑意。“不知是怎样的淑女,君子又如何好逑的。”她看着方生,故意问这样的问题。

方生没想到阿满会反问自己,他愣了愣,别过脸去回答:“佳人爱笑爱闹却不似淑女,君子也甘心陪着罢了。”说完,自己也臊的不行。阿满却捂着嘴巴笑,“谁叫你先调笑我的?”

秀春姨远远看着登对的两人,心中也是有了些想法。方生着眼瞅着越来越出众,来年进京赶考即使不能进士及第进士出身,也得是同进士出身。到时候当个官儿,娶了阿满,也是一桩美事。

目光所至,春光灿烂。院儿里桃花开得正盛,一树生机。阿满就站在那桃树下,言笑晏晏。风吹起,花瓣落在青丝上,更添一分娇俏。方生看着竟失了神。

阿满歪着头,咯咯的笑。“方哥哥看我做什么?呆愣愣的!”

方生不好意思,也不敢去看阿满,“阿满长大了,越发美丽了。”说完后竟然匆匆回了自己房间,也不管阿满在后面喊他跟着。

阿满美丽吗?当然是美丽的。她自然也不是那花容月貌倾城之姿,只是少女那种娇俏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。她在父母宠爱,家境宽裕的条件下长大,又有用生命去保护她的方生,美好的环境让她单纯美好的如同这世间的精灵一样。

方生躲进房里,关紧房门。

“方哥哥你怎么了?害羞啊!”阿满站在门外说着。

方生摇了摇脑袋,自嘲地笑了笑。“男子汉大丈夫为何害羞?我不过是想起还有一篇文章要写。你快些回去吧,咋咋呼呼的让秀春姨看到了又要教训你。”

阿满听到他说“男子汉大丈夫”,心里乐得不行。他现在白白净净,高高瘦瘦,书生模样,生的是明眸皓齿,朱唇玉面,比她这姑娘家还像个姑娘,还要美丽动人呢!

“弄梅骑竹嬉游日。门户初相识。未能羞涩但娇痴。却立风前散发衬凝脂。”


一年后。

“方生啊,你好好考,无论怎样我们郑家还是你的家。”郑老板拍了拍方生的肩,语重心长的说道。

秀春姨也拿着帕子抹眼泪,这孩子养了这些年,跟亲生的也没差。“好孩子,咱家也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,这乡里也不是大地方,去了京城都帮不了你,一路小心,照顾好自己。”

阿满不说话,只是眼前觉得模糊。他这一去要好久,虽然家里找了个会武的陪着,山高水远的也是担心啊。路上万一碰到打劫的怎么办?都说考场阴暗,万一……

方生说不出的感动。郑老板一家对自己有大恩,他铭记于心,此次进京赶考一定不遗余力,考出个样子,才对得起郑老板和秀春姨,才有资格求娶阿满。

“老爷,夫人,您二老放心,我会照顾好自己的。我这些年读了那么些书,学了那么些诗词歌赋,若不能考取功名,我还不如撞死在城墙外!”他虽是玩笑话,但也是有信心。

“老爷,你给方生准备的盘缠可够?”秀春姨心细。

“我知道这当中少不了打点,但我们也能力有限。这是一百两银票你可收好了!还有这包碎银子,里面有十六两,足够路上用的了。”这些钱,真的不是小数目了。拿出这些,这家里就不剩多少了吧。

方生知道什么意思。二老是把自己当女婿来培养的,此次进京更是拿出了家底。他不知道说些什么话,只有来日高中,报答二老。

“阿满,我……”方生看着默默无声的心上人,嘴巴笨说不出安慰的话来。

阿满握住了她的手,“方哥哥,你记得,你回来是要娶我的。”

闻话音,方生心中十分温暖。“阿满,等我高中,定会娶你过门。你等我!”

说完上了马,那武夫双腿一蹬,马儿载着两人离开。背着箱笼的方生扭头看向阿满。阿满正冲着他招手:“我等着!”她喊道,情不自禁跟着往前跑了一段路,然后蹲了下来。

直到这个时候,泪水才肆无忌惮流了下来。她还从没有经历过离别,还是不知定数的离别。

“阿满,女儿,起来,跟娘回去。”秀春将女儿扶起来,她看着方生长大,这孩子靠得住。不然,也不会拿出家底给他让他去赶考。

“娘,我心里难受,总感觉自己要失去他了。”她抱住自己的母亲,惴惴不安。

“傻丫头,你与他一同长大,相信他,没问题的。明天娘带着你去庙里祈福。”

郑老爷敲了敲阿满的脑袋,“你呀,平时没个正形,这会儿哭什么,方生这是好事,你赶紧把眼泪擦了。哭丑了,方生就不要你了,他就找个漂亮有钱的小姐当夫人。”

方生才不会呢!阿满心中想。


一路上,没有劫匪,没有小偷,顺顺利利的到了京城。

方生这一路大开眼界。他从未出去过生活的小乡镇,不知道外面会是这样的繁华。他只在书中见过湖光山色,亭台楼阁,各地风情。虽然一直在匆匆赶路,但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事物风光刻在脑海里。

京城真的是繁华啊!华丽的建筑,他从未见过的精美雕花和昂贵木料,高大又张扬,让他心中失了底气。他不敢去抬头看周围的人,那些人衣服首饰太亮了,他的眼睛生疼。

武夫牵着马,他在后面走着,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服。经过醉春苑的时候,外面那些香气袭人,衣不蔽体的艳丽女子指着他咯咯笑着,笑声清脆动听,他心乱如麻,十分窘迫。

“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吧,这都到了京城了,歇歇脚。”他们停在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客栈面前,武夫对方生说道。

方生点点头,他确实饿了。

小哥儿将他们的马牵进马槽,然后招呼他们进去。

“二位客官吃点什么?”看打扮就知道是来赶考的穷书生。不过有马有人陪着,想来也不算太穷。那小二还算客客气气。

方生也不敢乱点,他不知道这寸金寸土的京城吃个饭得多少钱。“先来两碗阳春面吧,我们也挺累了想早些休息。”

“好嘞,客官您稍等。”小二瞥了一眼,也没说什么。心中却明白确实是个穷的,不过气质出众,模样俊秀,说不定将来就是官老爷,他还是照常伺候着的好。

吃完面,二人打算早些休息。结账时,方生愣住了。

“两碗面,每份儿二十文,住店,一间一天五十文。二位是进京赶考的吧,还有会试过后还有殿试……”掌柜的笑眯眯打着算盘,没看到变了脸色的方生和武夫。

“掌柜的,你这也太贵了些!”武夫瞪大了双眼,闷声道。

掌柜摆摆手,“客官,您去打听打听,我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。咱也是体谅条件不好的书生,来一趟不容易,这个价钱这片地儿没有第二家了。”

方生深吸一口气,开了钱。“掌柜说的是。这些天还得掌柜多多提点。我二人也是头一次来京城,人生地不熟,也没个问的地儿。”说着又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了掌柜,“要是有些不能得罪的,不该说不该问的,掌柜多提醒。”

掌柜收下钱,打量了一下眼前年纪轻轻气质不凡的年轻人,“其实这二两银子对我来说也没什么。”

“掌柜的,我现在只有五两碎银,给了您二两,要是我有二百两,我会给您一半儿。我自幼读书,别的不敢说,这朝廷的会试想来不成大问题。您觉得呢?”方生面上镇定,心中却慌乱的很,也心疼极了那二两银子。他一路上省吃俭用,那张百两银票还没有动用。他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,不知道这究竟够不够开销。

掌柜的笑了笑,“小二,带着这两位客官去客房,好好招待。”

夜间,掌柜的敲了敲方生的房门。

“方公子现在可方便谈话?”“自然是方便的。”

关好门窗,掌柜的坐在了方生对面。“方公子确实气质出众。不知家中对方公子是何期许啊?”

“不过是进士出身,回乡娶亲罢了。不怕掌柜的笑话,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,心中也是胆怯的很。”方生知道掌柜的来探探口风,也是想压个宝。

“方公子口气确实不小。只是这状元郎你可知道是谁?”

“还未曾开考何来状元郎?”方生皱眉。

掌柜点了点桌子,“自然是有后门的贵人。我看方公子确有才华,也有信心,只是给您提个醒。这顾大人是主考官,那状元郎是他的得意门生,也是张家的金贵公子。”

……

一番交谈,方生却是彻夜难眠。他想念郑家,想念阿满,那里他不会这般低落心中惶恐,那里他才是真正的温暖的,觉得到自己是存在于世间的。

次日,他打算在街上逛逛。那些新奇的小吃玩意儿,他也只是看看,不是买不起,而是不舍得。他看到一支玉簪,样式别致,和阿满很相配。

“秋风清,秋风明;落叶聚还散,寒鸦栖复惊。相思相见知何日,此时此夜难为情。细看来,即使悲凉也会让她感染的温暖如春吧!婆婆,这簪子怎么卖?”他爱不释手,再贵也要买下。

“一两银子就行。不是什么好玩意儿,但是我这样式倒是真的别致,公子好眼光。”婆婆收了钱。方生兴致勃勃离开了。

一旁。

“这公子模样这般俊俏,身上没有那些公子哥儿惯有的纨绔气息和自以为是,反倒是落入尘世的谪仙一般……”她看着他的背影失了神。

丫鬟轻轻唤道:“公主?您这是怎么了?”

“阿金,你跟着那位公子,查查他是何许人也。”公主吩咐跟来的那个太监跟上去。“我怎么了?我不过是看着这样美好的人有些心动罢了。”她眼神闪烁,心中有了主意。


“公主,奴才打听到那人名叫方生,是进京赶考的书生,一十有九,住在城东客栈。旁的倒是一时间不好查,奴才需要一些时间。”阿金一五一十说着他问到的话。

“不急。既然是进京赶考,那自然需要得到些名头。且看他最后得个什么名次,倘若年纪轻轻通过会试,又能考中进士,那召为驸马也合情合理。”公主眯着眼睛,笑得收敛。

方生此时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被公主当作眼中猎物,还在一心准备文章,猜测考题。

发榜了!

锣鼓喧嚣,状元张进安,榜眼许之昂,探花郎……

红绸高马大侍卫,这城东客栈几年来难得的热闹和欢喜。掌柜的将方生迎了出来,“探花郎,恭喜恭喜!”方生微微颔首,他确实发挥的不错,但也没料想居然成了探花郎。他如今的年岁还不足二十啊!

宣旨接旨谢恩授贺,喜气洋洋。

“公主,中了!方公子一举得探花,连圣上都刮目相看呢!”小宫女给公主报信。

公主猛地站起身来,“真的?”

“千真万确,圣旨都传下去了!恭喜公主,贺喜公主,您可以让陛下赐婚了。”

公主想起那张俊秀得脸,内敛谦恭,彬彬有礼,让她一眼就心动。“先去看看我这未来的驸马去!”

客栈里恭维声,祝贺声,不绝于耳。公主派人遣散闲杂人等,在二楼雅间和方生正式见面。

“见过公主殿下。”方生行礼,被公主扶住。“探花郎不必多礼。本宫只是听说探花郎年不过二十尚未加冠,年纪轻轻有如此成就,着实令人佩服。”公主打量着方生,越看心中越是满意。

方生不作他想,只当公主赏识他的才情。一番交谈,方生反而佩服公主的见多识广和出彩的文学见解。

之后几日,公主与他书信往来,交流甚欢。

大殿上,陛下面见了状元榜眼探花郎。鞭策,教诲,夸赞。最后,单独留下了方生。

“你小小年纪有这般学识见地,让朕颇为吃惊啊。”这位不怒自威的皇帝陛下此时和蔼的同方生说着话。

“陛下过誉了。”

“朕看方卿出色,也是心中喜爱。不如,朕将爱卿召为驸马如何?”

“陛下!小臣身份低微,哪里配得上公主,还请陛下三思。”方生瞬间一身冷汗,直直跪了下去,内心惶恐。

陛下只当他谦虚推辞,笑了笑,“身份卑微?哈哈哈!如今你是探花郎,用不了多久就能得个好官职,怎么就卑微了?公主是皇家血脉,难不成还有人尊贵过她?”

方生不是不明白陛下什么意思,他此时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。“实不相瞒,陛下,臣有未婚妻。小臣父母早亡,是未婚妻的父母抚养臣长大,供臣去私塾,给了钱财派人保护臣进京赶考。臣实在是不能做无情无义之人啊!”

陛下闻言,冷哼一声,“你是说朕无情无义吗?朕的公主看得上你你居然不领情!好大的胆子!”

“陛下恕罪,实在是陛下乃千古明君,百姓赞颂。作为臣子,理应以陛下马首是瞻,秉持初心,忠义两全,不可失信于人坏了陛下声誉。”他不停的磕头,心中却是没了底气。他在陛下面前如同蝼蚁,生死不过一瞬。

陛下脸色稍稍缓和,却仍旧说道:“那人家与你有恩,公主会好好赏赐那家人的。你不必多言,看公主意愿择吉日成婚吧!”

方生瘫坐在地上……


公主大婚,整个京城都喜气洋洋,热闹非凡。

方生高头大马,一身红绸,身边是嘈杂的祝贺声和劝酒声,他远远看到了城东客栈的掌柜,掌柜看着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。

新起之秀,公主驸马,年少有为,这让无数人眼红这位陛下钦点的驸马。他短短几日,从一无所有变成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,更是前途无量,一片光明。

郑家。

他们等啊等,等来的是他中了探花郎的好消息。

“阿满,女儿,听到了吗?方生现在是探花郎了!”秀春激动地拉着女儿的手。郑老板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,终于,阿满可以放心了。

阿满此时的笑容是那么灿烂,她的方哥哥如今出息了,她心里边儿高兴。

那来的人是公主的贴身侍卫,武夫也一并回来了。武夫想说什么,最终没忍心开口。那侍卫摆了摆手,有人端了一盘黄金走上前来。

阿满皱眉:“这是……”

那侍卫轻笑着说道:“这是公主赏赐的,感谢您一家培养出了这样的国之栋梁。”

郑老板已经听出了不对,公主,不是陛下……

“也感谢这些年对驸马爷的照顾。”他继续说道。

阿满一个踉跄,“驸马爷?什么驸马爷!”秀春扶住女儿,怔怔地看向武夫,却是看到武夫闪躲的眼神。她的心凉了半截儿。

“方生方公子,如今是当朝驸马,深得陛下喜爱。这些是二百两黄金,还有些珠宝首饰,当作谢礼。”

一滴泪滴在了地上。

“他这是不回来了?”阿满声音颤抖着。

“是的,驸马爷住在公主府,享不尽的荣华富贵,还是陛下眼前的红人,自然是不会回来了。”

郑老板知道这人是公主的人,不能得罪。“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,店里准备了些薄酒和谢礼,大人请移步。”那侍卫被郑老板带去了茶楼。

秀春紧紧的抓着女儿的胳膊,质问武夫:“我且问你,刚刚那人说的可都是真的?”

“夫人,的确是真的。那日公子被召进宫中,成为驸马,三日后就成了婚,整个京城都知道。”

阿满气急攻心,一口血喷出,倒了下去……

一切都归于平静。

“怎样?”郑老板着急的问大夫。

“还是和之前一样,小姐是心结,心病还须心药医,老朽无能为力啊。”大夫拿了诊金就离开了。

自那日阿满昏倒,醒来后便不在开口说话,整个人痴痴愣愣的。

秀春捂着帕子偷偷抹眼泪,“老爷啊,我的女儿怎么办啊!”

“问我?我能怎么办!她自己不争气,没了那白眼狼还不活了不成!”言语虽责备,面上却是心疼。

阿满接受不了,那个从小陪在自己身边的人,那个说陪自己一生不离不弃的人,那个说拼了性命守护自己的人,就这样为了身份地位抛弃了自己。

“阿满,你喜欢这花吗?”

“自然喜欢。明艳动人,生机盎然。”

“终吾此生,与阿满看遍尘世繁花似锦,白首不离。”

……

“方哥哥,他们笑话你你怎么不反驳他们啊!”

“笑话什么?说我是你们家的奴才,你的上门小媳妇?”

“你不生气?”

“我愿意听,我就是卖身的奴才,就是你的人。这样,他们就不会对你有不该有的心思。”

……

“与我来讲,你就是我全部的光亮。你美好的如同下凡的仙子,我只有变得足够优秀才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,才能光明正大的将你拥入怀中,告诉所有人,你就是我爱的人。”

方哥哥,你当真如此绝情?


三年后。

阿满病情好转,渐渐接受了方生变心的事实。

那晚,是中秋佳节。所有的人都在期盼团聚,祈求祥和安乐。本来是其乐融融的温馨场景,却惨遭飞来横祸。

一群黑衣人闯入了郑家,打昏了郑家的人,杀了发现他们的家仆,劫走了阿满。

醒来后,郑老爷和秀春发疯的找阿满,他们怕,这样的美好年华的姑娘被劫走,凶多吉少啊!

终于,他们在山脚下发现了,阿满。

她衣衫破烂不堪,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,头发凌乱,如同死人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。嘴角乌青,嘴唇有裂痕,看上去惊骇无比。

“阿满!女儿!”秀春姨嘶喊着扑了上去。泪水模糊了双目,她看不清女儿身上多少伤痕,只觉得心中绞痛。

郑老爷脱下衣服披在女儿身上,轻轻的将手指凑向阿满鼻尖,“还有呼吸!快,我抱女儿回家,你去请大夫!”

她活下来了,也死了。

没过几日,她吞了摔碎的瓷器,拿碎片割了手腕,一头撞在了柱子上。她被方生抛弃,还被几个禽兽羞辱,没有勇气活在这个黑漆漆的人间。她顾不得父母了,为了爹娘,她愿意把方生埋在心里,可全镇的人都知道她被羞辱了,她就那样赤裸着躺在山脚下,被过路的行人看到,衣衫不整的被爹爹背着经过集市,感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。

她是他眼中的尘世仙子啊,美好的不像话,开朗活泼,单纯可爱。她没有做过一件坏事,还总是帮助那些凄凉穷苦的人,每天都微笑着,是人见人爱的好姑娘。她就这样死了,屈辱的死了。

再后来,郑老板的茶楼被人砸了,他心疾突发,一命呜呼。好好的一家人,女儿没了,茶楼没了,郑老板也没了,只留下秀春一人苟活于世。

她心中有执念,她想报仇,她想知道是谁害了自己的女儿,是谁毁了她的家,若非如此,她宁愿随那父女俩一块儿去了。

岁月荏苒一晃八年过去了。

心心念念要报仇的秀春已经疯疯癫癫,以乞讨为生。她的家财在她家出事后没几天就被哄抢了,那些人有面熟的,也有不认识的,像极了一场预谋实施,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大火中。

这一日,满头白发,衣衫褴褛的秀春从小破庙外出乞讨。“好心人,施舍些吧,好几天没吃东西了。”她伸出破碗,面前是一个年轻人,身材消瘦,气质却不似一般人。

那年轻人声音十分温和,他给了秀春一块碎银子,“大婶,你拿着买些衣服吃食。”

秀春颤抖的接过银子,一抬头,她怔住了。她上下打量,眼睛瞪大,惊呼出声:“啊!是你!不要伤害我女儿!”她扔掉了手中的碗,怪叫着,像是有恶鬼在后面,拼命的往前跑,还不时回头。

年轻人摸不着头脑,但他放心不下那疯癫的乞讨妇人,追了上去。

他在破庙的角落里发现了秀春。秀春抱着头蹲在角落里,嘴里还念着“不要伤害我女儿!你滚开!”

年轻人仔仔细细看了看眼前的疯妇人,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,他将秀春拉到窗子旁,光线清晰。他颤抖的喊出声:“秀春姨……”


“秀春姨,你是秀春姨!”方生红了眼眶。

这是秀春姨啊!曾经风姿卓越,也是乡里说得上名号的美人,如今白发苍苍,面色蜡黄,皱纹遍布,还佝偻着身体,疯疯癫癫。

“秀春姨,是我,我是方生啊!”他安抚着秀春的情绪。可他不知道,就是因为秀春认出了他才忽然又疯魔了起来。

秀春姨挣脱他,拾起一根木棍,指向方生:“就是你,都是你害的!我要为我女儿报仇!”她狠狠地挥向方生。

方生踉跄躲开,随之而来又是狠狠地一棍子。他躲不及,生生打到了背上。

秀春姨见他惨叫,慌得扔掉了木棍。

“方生?孩子……”她呢喃着,上前想要扶他。

“秀春姨,您认得出我对吧?我是方生,您养大的方生!”他忍着痛。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秀春姨成了这个样子。郑老板呢?阿满呢?

秀春坐在地上,嚎啕大哭。“你怎的如此没良心,飞黄腾达就抛弃我们阿满!你这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……”

方生听罢,跪了下来。他哽咽着说道:“秀春姨,是我的错。可我并不想辜负阿满,也没有忘了您和郑老爷的恩德。我不想的,可我做不了主。”

“这十年,我并没有享受荣华富贵。当年我得了探花郎的头衔,被公主看中,陛下圣旨一下,我就无法反抗的成了驸马。我有解释,我说过自己有未婚妻,可在天子面前,我说的话又算什么呢?无奈之下,我娶了公主……”

“你还是娶了,然后还和她生活到现在,驸马爷,您还真是重情重义啊!”秀春姨攥紧了双手。

“迎娶是假,保命是真。我想着只要活下来,就能够有机会回来。成亲后,我依旧当自己是阿满的未婚夫,不与公主亲近,未行周公之礼。甚至公主以我的性命胁迫我都不为所动。她……她便将我囚禁了。这十年来,我生不如死,在她的别苑中,被层层护卫看守,如同笼中玩物。”

秀春沉默了。她盯着眼前清瘦又高挑的方生,他的眼中似乎没了生机,就像长时间被关的鸟儿,失去了本来的灵气,形同木偶。她似笑非笑,似哭未哭。

“阿满死了,六年前就死了。先是为你伤心过度,后又被歹人掳走强暴,她忍受不了,割了腕,吞下碎瓷片,撞柱而死。你郑老爷也被人迫害心疾发作早早就没了……”

方生怔住了。

他为何屈辱的被囚禁十年也要活着,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回来与阿满重逢。他想过,阿满或许会等他,或许会嫁人,但他万万想不到阿满竟然死的这样凄惨。

“秀春姨,求求您告诉我,阿满是怎么出事的,郑老板又是为何心疾发作?您告诉我好不好!”他恳求。即使他知道让秀春姨回忆这些事情是十分残忍的,但他真的好想知道,他的阿满,形同慈父的郑老爷是被何人所害。

秀春仔仔细细讲了出来。这些事情太深刻了,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任何细节。多少次午夜梦回,都是在梦中血泊中惊醒,在熊熊大火的茶楼幻影中苦苦挣扎。

他大概知道是谁害了阿满,害了郑家。


方生安顿好秀春姨后回京了。

他先去了城东客栈,找了掌柜的交待事情。

“你好不容易逃出去为何又回来了!”掌柜皱眉,语气中是埋怨他不争气。

“死的死,疯的疯,我还能怎么办?”他身上仿佛有着悠长的悲伤和连绵的恨意,话中更是心如死灰。

掌柜的面色一变,“所以你回来想干什么?”

“您不用管我要干什么,我只希望您过段时间帮我照顾秀春姨,可以的话,把我葬在阿满旁边。如果我尸骨无存,这支簪子和这缕头发您帮我埋在她旁边吧,这封信烧给郑老板。”

他坦然又无视生死的话让掌柜的心中生怜。

“好,我帮你。一路走好。”

没几日,公主府热闹起来了,久久封闭的公主府别苑也终于打开了门,撤走了守卫。

公主和驸马和好了。

夜间,公主看着方生的睡颜,还是有些不敢相信。

她对他可谓是一见钟情,并且坚持让他当了驸马。十年来,他不曾给过她一个好脸色。她诱惑过他,囚禁他,威胁他,但是他从来没有改变过。前些日子他告诉自己想开了,结果晚上灌醉了自己逃跑了。这,怎么就开窍了?

“他们都没了,我这十年的念想也就随之而去了。我知道这些年公主被我冷落,受委屈了。以后,我愿意一心一意对公主,弥补这些年对公主的无礼行为。”他回来后对公主这样说。

她将信将疑。当晚他和她同房了,极尽温柔。然后就是无微不至的关心,吃饭都要亲手去喂。她沉浸在这温柔中,不愿醒来。

半个月过去了,他还是对公主很温柔,惟命是从。

一个月过去了,他似乎更加黏着公主,去哪里都要跟着。

两个月过去了,半年过去了,公主真的相信了他。她放心让方生独自出入,也不加干涉方生的去处。

公主生辰快到了,方生希望为公主举办宴会,公主也不愿意驳了他的好心,同意了。

公主生辰前一夜,他忙着布置宴会,没有回公主的房间。

“这几日你跟着他,他都去了哪?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?”公主问着自己的心腹。

“回公主,驸马这几日一直在尽心尽力安排宴会的事宜,很是认真。只不过……”他有些迟疑。

公主抬眼,声音也尖锐起来:“只不过什么?”

“驸马去了医馆,要了些让人动情的东西。”

公主立刻想到他今日白天说的话,“明晚,给公主一个惊喜。”她面颊微微泛红,别过头去:“这都不明白吗?你下去吧。”

次日。

权贵重臣来了不少,官夫人,小姐少爷也很多,分别进入不同的席位落座,并送上贺礼。

方生看着一批又一批人,寻找着他的目标。

来了!

那个周大人,将郑家的状子撕毁,包庇罪人,毁掉证据。

门口那英姿飒爽的护卫,方生盯了他很久了,他可以肯定,就是他劫走了阿满,并且羞辱了她。

砸掉茶楼放火烧宅的人,应该就是公主的心腹陆宇安排的。

最大的主谋,当然是公主还有她的婢女青燕!

这半年,他忍着心中的恨意,忍着深深的厌恶去讨好公主,让她放松警惕,让她相信自己。他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重复秀春姨描绘的画面,心如刀绞。这一切的一切,都是因为公主的占有欲,她身为皇室公主,滥用皇权,残害无辜。他在等,等这样一个机会,将他们一网打尽!

“你们都要付出代价。”他心中暗暗发誓。


十一

歌舞迷人眼,酒香醺人醉。

夜深了,散场了,欢愉的温暖的气氛使整个公主府都松懈了。

“我说过,今夜我会给你惊喜。”方生端着一杯酒递到公主面前,“里面有些好东西,公主愿不愿意试一试?”他眼神迷离,仿佛一眼就能让人陷进去醉倒在里面。

公主知道他说的是什么,宴上她喝的酒不多,也是怕酒后失态,如今二人独处,还有什么好顾及的?

接过酒杯,一饮而尽。“你呀,真的让本公主太惊喜了。”他又递过来一杯递给公主,转身给自己也倒上,背对着公主“一饮而尽”。

“公主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?”他的面孔在烛光下显得更加温柔深情,俊美的五官让人心驰神往。

公主笑了笑,此时她已经感觉到燥热 ,眼神也开始模糊。“你敢!你要是有这胆量,还会再我这里被困十年?”她说着,从后面抱住方生。

“是啊,我不敢,我向来是懦弱的,难为公主还不嫌弃。”以前的我,有软肋啊,现在的我,孑然一身呢。

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这药的药效,也知道她现在很是难受。这个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,她渴望极了。可他没兴趣。方生一把扯开公主,推到床上:“公主,您着什么急呢?有些话我还没说,您得听着,听清楚。”

公主浑身发烫,仿佛有蚂蚁在自己身上爬,她大口喘着气,恼怒道:“你说!赶紧说!”

“我最初和您相识,心中是敬佩的,公主学识渊博,见解独到。万万没想到,却是个人面兽心的人。囚禁我十年还不死心,甚至派人羞辱阿满,烧掉郑家,害死无辜的仆人。这些命真是不值钱啊!”他声音忽远忽近,在药物作用下,公主听到耳中便不似人间的声音了。

“你!你怎么知道是我!”她心里慌了。

“除了你,还能有谁?想想那些天你在我面前若有若无的得意,

你言语之中透漏的兴奋。他们没有仇家,除了你。我十年的等待,等来的是凄惨的家破人亡!你真是对我太好了呢。”他攥紧了拳头,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狠厉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他们该死!我堂堂一国公主,居然比不过一个低贱的贱民,还想和我抢,做梦。你能怎么办,反正他们已经死了!”

方生只是笑了笑,他用布堵住公主的嘴,把公主的衣服全部褪去,绑住手脚。他轻轻在她耳边说:“一会儿,才是真正的惊喜。”

他扯开自己的衣襟,弄乱头发,出去吩咐小侍女:“公主要找陆宇和青燕,你去把他们找来。”

小侍女不敢看这衣衫凌乱俊美非凡的驸马爷,立刻去找人了。

这个时候,周大人已经死在了榻上……方生用自己驸马爷身份的便利,给他的酒菜里加了些毒药。若是平时他肯定会有防备之心,可公主大宴上,层层准备和检查,加上驸马的讨好言语,他膨胀了,骄傲了,死期也到了。

陆宇和青燕在公主房门前等待公主宣召。他们今日也喝了些酒此时有些微醺。

“进来吧。”方生开门让他们进去,“这里没你们的事了,都早些休息吧。”他又吩咐守夜的侍女侍卫离开。

房间内,青纱红帐,烛光摇曳,好不旖旎。

二人进入房间的那一刻,就感觉到不对劲,待反应过来后,已经是浑身无力,慢慢倒了下去。

“公主赏的酒可别随便喝,喝了又闻了这香,后果很严重。”他将二人一点点搬到公主的床上,灌下那剩下的酒,看着这出好戏。

一个时辰后。

公主昏过去了,青燕被方生了结了性命,只有陆宇还清醒着。

“说,那些伤害阿满的人都是谁?那些在郑家杀人放火的人都有谁?”他拿匕首指着陆宇。

“说不说都是死,我干什么出卖自己的人。呸!”他恶狠狠地瞪着方生。

一刀,两刀,三刀……

“一片一片的刮下来是不是很疼?”说着,端来蜡烛,将蜡油滴在伤口上。

陆宇嘴巴被封着,疼痛使他想要昏过去,生不如死。

他终是交代了,并且给方生做掩护,带着公主,坐马车离开了公主府。

树林里已经准备好陷阱,陆宇一个烟花召来了自己同出生入死的手下。竹箭穿破肌肤肺腑,无一生还。

陆宇死了,公主也被方生亲手解决掉。

他计划了两个月,他十年的执念,这一刻终于放下了。

天即将亮了,他仿佛听到了官兵的呼喊声,他自嘲地笑了笑,此生才华唯一的用处居然是用来杀人,多么完美的局啊!

他躺在乱草堆里,点燃了杂草,又拿出匕首捅向心脏。他看到阿满在对他笑,还是那样活泼可人,温暖他冷掉的心。

周大人死后,立刻就有人告诉了京兆尹,去了周大人家后没有发现,转去公主府,却发现死去的青燕,公主不知所踪。京兆尹差人禀报圣上,并下令全城搜捕。

“陛下,方生已死,烧为灰烬了。”

“挫骨扬灰!”

……

他终究没能和阿满合葬。掌柜按照他的交代,将簪子和头发埋在阿满坟冢旁,将信烧给郑老爷。他去寻秀春的时候,只是在郑老爷坟墓的不远处找到了一具白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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